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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9章 伤口(一)


  因为容旬的病,煌煜南军在尹都驻扎下来。半个月后,启国新帝尧天宸率领的四十万军队穿过离都,即将抵达尹都。

  同一时间,容旬反反复复的高烧终于告一段落,在军医和谢珩的首肯下,可以自由出入了。再一次看到阳光落在身上,容旬仿佛新生一样。

  有时候他也觉得奇怪,自己并不是出格的性格,但不知为何,走到哪里都是被管的那一个……军营里是石川海,之后是龙修,现在又来一个谢珩……真是令人头疼。

  一边想着,他在院子里转了几圈,正打算去陆据那问问最新的情况,就看到谢珩笑着走过来:“为了阻止你身体一好就操心军务,我已经和他们几个商议好,今天大家都休息,好好喝酒、好好聊天,如何?也当是庆祝你身体康复。”

  容旬听了,倒是没什么好反对的,自己从到了吴州之后就一直勉强,会大病一场实属意料之中,只是听说谢珩和陆据几人为此焦虑愧疚,谢珩还亲自照顾了好几天,心里早就过意不去,也想着好好给大家道个谢。

  没多久,几人穿着便服,跟着谢珩一路晃晃荡荡前往聚会之地。谢珩神神秘秘的,也不知道要去哪里,容旬不太在意,一路走一路看,好奇尹都投降已经半月,也不知道情形如何。

  和他料想的一样,由近及远数条街道上,行人稀少,巡视的军队比行人还多,经过城门口,仿佛还能闻到攻城时的烧痕和血气,整座城市安静到有些沉重。

  “不用担心,我们已经告诉城里的百姓,让他们照常生活,这几日他们已经敢出门了,前几天人更少呢。”秦可义大嘴巴的在一旁说着,看着容旬还有些苍白的脸色,生怕他多想多劳。

  容旬心里感怀:“我知道你们仁善,只是,兴亡皆是百姓苦,这城里现在想必多了许多失去儿子和父亲的遗老遗孤,总归是过意不去。”

  “不过是各尽其责,你不用过意不去。”谢珩走过来轻轻,脸上毫不在意,又明显不怀好意:“比起北军,我们算得上相当怀柔了,你可知北军是如何对待连目百姓的?”

  容旬见他摆明了在告状,微微一顿:“……不知道,发生了什么?”

  谢珩一笑:“他是铁了心要一路扫清,让连目再无还手之力。每占领一座城池,都会下严令,任何人敢轻举妄动就格杀勿论,并且他也切切实实的执行了,大约是杀鸡的手段过于残忍,现在连目人听到他的名字都要做噩梦。”

  容旬听了沉默不语,谢珩却越发笑起来:“其实我也明白,去年赤西的情况还历历在目,到现在都需要王师镇守才能确保不生事端,他这样做,虽然过于暴虐,却也有他的理由。”

  暴虐?容旬不用想都知道龙修现在的状态,他原本就不是柔和派的,如今……想必更加如狂兽一般。

  想到他,容旬心里又痛又凉,昏迷时的噩梦仿佛又涌上来,不觉低下头去。

  孙亮以为他不舒服,急忙走到一旁要搀扶他,刚走近,听到他说:“尹都是启国的重镇,商业繁华,人口又多,如今这样降了,想必启国皇室不会善罢甘休。”

  “是啊,新皇帝气势汹汹的,再过三四日,应该就到城郊了。”

  容旬一惊:“这么快,为何不告诉我?”

  “你的身体要紧,”陆据轻轻看过来:“之前我不知道你的身体状况,现在既然知道了,不会再让你像以前一样鲁莽了。”

  “可是……”

  “没有可是,再多的钱财,没有好身体也无福消受的。”谢珩笑眯眯的说着,一边勾过容旬的肩膀,他身量高大,一头浓密的长发随意绑着,通身枣红,十分扎眼。

  容旬下意识的想躲,又克制住了,龙修留给他的那些阴影,如论如何他要克服掉才可以。他垂下眼睛,听到谢珩十分开心的指着前面:“喏,到了。”

  众人抬头,看到前面一座院子,门口喜气洋洋的一排红灯笼,中间一道门匾,“悦春楼”三个大字赫然在目。

  看到“悦春楼”三个字,所有人就明白了这里是什么地方。

  孙亮脸一红,大惊小怪的指着门口冲谢珩嚷嚷起来:“诶!?这、这里是…大白天的你就带我们来这里!?你也太下流了!”

  一边骂着别人下流,一边丝毫不知道自己此时有多惹人注目,秦可义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起来。

  “谢珩,你这是什么意思,怎么可以来这种地方?”陆据也看见了,眉头皱起,十分不客气的挥袖子,随时要走。

  谢珩瞧着他们实在有趣,笑道:“陆守言啊陆守言,你今年也二十有三了吧,一般人到你这个年纪,孩子都有了,你呢,可有牵过女子的手?环过女子的腰啊?”

  “你!住口!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流连花丛吗?”陆据一张脸涨得通红,咬牙切齿:“现在是行军打仗中,你居然带我们来这种地方!你……”他瞟了一眼容旬,不知为何,更加生气起来:“立刻就走,听见没有?”

  容旬原本也觉得有些唐突,别说孙亮和陆据,他其实也不曾去过秦楼楚馆,以前忙着打仗,石川海又总觉得他还小……后来,被龙修握在手里,就更加没有机会了。

  “……你的身体只有我能碰,任何别的人都不许……”真是奇怪,同样一句话,他先后从同一个人嘴里听到过两次,一次虽然专制却透着温柔和撒娇。

  而第二次,他不想称呼那个人为“龙修”,也不想记得他在自己身上做过的事情,别说青楼,自己这一生都不会想要触碰任何女人的。他看着谢珩几人戏谑的戏谑,害羞的害羞,却无一人像自己这样内心恐惧,不由得沉默不语。

  秦可义懒得猜谢珩心里的算盘,提议道:“那不如换个地方?馆子之类的……?”

  谢珩眯着眼睛撇嘴:“你倒是去找一个馆子,看看谁还开门?”

  秦可义这才一愣,也是,繁华的尹都如今风声鹤唳,除了这温柔乡,刚才一路走来还真的没有什么商户开门,尤其是距离督抚近的几条街道,门庭凋敝可罗雀。

  谢珩见他们反应过来了,二话不说拉着容旬进去,容旬任他拉着,跨进门的时候,看到浓妆的老鸨扑上来,心里一抽,低下头不说话。谢珩将他的表情被收进眼底,抿嘴一笑老鸨说道:“包间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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