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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 做戏


  虞维音蹙眉,面上没有丝毫着急,气度从容淡定。

  她的目光再度落在邵漠脸上,这时的邵漠,面上神情虽冷峻,但还不似后来那般硬朗,因着长久挨饿,面色微微发白。

  想到饥饿的滋味……

  虞维音胸中涌过同病相怜的感受,开口,“你不必有压力,你想选谁,便选谁。”

  少年看了看她,又望了徐莺珂一眼。

  人群里的吵闹声,顿时也消失了,大家都紧张不已地盯着那少年,赢钱还是赔钱,就在那少年的一念之间了。

  没有过多犹豫,少年看向虞维音,低声说道:“我选虞小姐。”

  徐莺珂听罢,顿时气得满脸通红,“喂喂,你真想好了?不选我,你要选虞维音?你可知道,虞维音性子比我还骄纵,你进了虞府,铁定没好果子吃!”

  杳香听了,气得又要大叫,被虞维音一个眼神,她只能忍下来。

  这徐小姐自己脾性不好就罢,居然还要往小姐身上泼污水!

  邵漠跪得笔直,微蹙的眉已倏然展开,仍是坚持,“我选虞小姐。”

  见他坚定选择,虞维音压在胸口的一点儿担忧,霎如拨云散雾,消去大半,心口亦是说不出的畅快。

  被徐莺珂截胡,她险些以为会有变故,哪想邵漠仍选了她。

  她不掩饰面上的欢喜,唇角微微翘起,“徐小姐,承让了。”

  人群中输了赌钱的人,也禁不住叫苦叹息,“哎呀,早知道虞小姐会赢,就押虞小姐了,白白丢了二十文钱!”

  邵漠便领着邵母,跟随虞维音进了虞府。

  虞维音让杳香替他安排住处,又派人去医馆延请大夫,给邵母治病,不过半天时间,便安排妥帖,一剂药下肚,邵母的病也渐渐痊愈。

  虞府,栖芳院。

  虞维音午觉醒来,星眸仍惺忪着,却不敢久睡,用手支着下颌,临窗而坐。

  菱形的雕花窗用翠罗糊了层细纱,正对着外面满树桃红,红绿相接,见枝头绽放朵朵初霞,花瓣在微风中轻颤,犹如樱色细粉簌簌散落,只在空中划过一道淡淡红痕。

  “小姐醒了,奴婢准备了您喜欢的杏仁酪。”

  杳香托着黑色漆盘走来,盘上是一只碧青小盅,盅内盛着似雪莹白的酥酪。

  她口内正有些发苦,嗅到那清新的杏仁香,不禁接过杳香手里的小瓷勺,尝了几口。

  酥酪微温,入口极化,顿觉惬意不已,略有了些精神,虞维音便捧过一本诗书翻看。

  杳香侍在身侧,想起前几日徐莺珂暴怒的神情,忍不住担忧。

  “小姐,您从徐小姐手下夺了人,这下算是跟她彻底结仇了。”

  徐知县是个好官,但徐莺珂,却不是那般好言相劝的人,“过些天便是曲水流觞,听闻她也要去的。”

  杳香怕徐莺珂,在曲水流觞上为难小姐。

  虞维音淡笑,“怕什么?你当你家小姐是小白兔?殊不知,兔子急了还咬人。”

  徐莺珂倒不可怕,她若要为难人,不过是言语上占些厉害,也就算了。跟梁氏和虞楚恬相比,徐莺珂还算好相与的人。

  正说着,便听见门口传来一道温婉的嗓音,“音音,姨娘来看你了。”

  她眉头微跳,等了她们许久,终于等来了,抬了抬下巴,示意杳香去开门。

  杳香噘着嘴,满不乐意地低声道:“小姐,讨厌鬼来了,你要不要上床上躺着?”

  虞维音摇头,对她露出安抚的笑,“去开门吧。”

  她已是死过一回的人,还有什么可怕?

  不多时,梁氏便进来了,身后还跟着低垂着头的虞楚恬。

  母女俩都穿着素青色裙衫,行走间如同柔软的湖水,姿态摇曳。

  虞维音忙迎了上去,行礼,“姨娘好,劳烦姨娘来看我,音音心中有愧。”

  她身上穿着芽色长衫,素面朝天,脂粉未施,纯净犹如白茉莉般馥郁幽香。

  语声低柔,不胜怯弱,与往日模样实在大相径庭。

  梁氏眸中闪过一丝亮光,热情地握住虞维音的小手,目含深意地打量了她一番。

  “音音,你如今的性子,倒是真与往常不同了,这究竟是怎么了?可是哪儿不舒服?”

  虞维音低咳了一声,眸中含着层薄薄的雾气,望向梁氏,“姨娘莫担心,音音只是身子还未大好,总觉使不上气力,想来休养些日子便会好。”

  梁氏点头,仔细观察她白皙的面颊,颊边的红痕虽在,却已有消减的迹象。

  她目中露出一抹担忧,抚着虞维音面颊,“音音,你这脸上的红痕还未全消,可要紧着治疗,女儿家的脸面是最重要的。正好,姨娘给你带了盒冷香露,早晚搽一次,定会将这红痕尽数消去。”

  “多谢姨娘,音音感激不尽。”

  虞维音忍不住挽住梁氏的手臂,笑着道谢,“姨娘,您待我真好。”

  “应该的,音音不必放在心上。”

  梁氏唇边的笑意未竭,转头将虞楚恬拉到前面,脸色骤然绷紧,“跪下!给你姐姐道歉!”

  虞楚恬一张柔丽的小脸惨兮兮,泪水在眼眶打转,果真柔柔弱弱地朝虞维音跪了下来。

  抽噎着道:“姐姐,是楚恬不好,楚恬不该邀你去爬山,都是楚恬的错……”

  杳香在一旁看得发气,这二小姐动不动就哭哭啼啼。

  若是不知情的,看到这番场面,还以为是小姐怎么欺负她了呢!

  “姐姐,如果可以,楚恬愿替你受这些病痛,只求姐姐能够原谅妹妹!”

  虞楚恬哭得梨花带雨,浑身乱颤,又从怀内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,递向虞维音,“姐姐,这是妹妹专去医馆为你配的补药,求姐姐收下,原谅妹妹吧!”

  “哎呀,妹妹,怎么说得这般可怜,我哪里会怪罪你呢?

  “跌落山崖,也是我自个儿不小心的,与你何干?”

  虞维音也作出副柔弱捧心的模样,心内却陡然涌出一阵不适,她终究是高估自己的忍耐力了。

  不过既然要做戏,当然要做全套,若她们想演戏,她自会奉陪到底!

  她这般想着,接过虞楚恬手中的药盒,干脆也跪下来,与她抱头痛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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